第五十九講

相 關:入法界品·五十三參之九行位、十行位
關鍵字:善財童子即『自我』因素、安住不動的兩個含義、五十三參善知識皆自知自覺自所證量、不動優婆夷演說過去世成就本事、五十三參諸善知識住處、第十行位遍行外道、生起相同生命體驗即『示同其形』、遍行外道成就至一切處菩薩行

上一講彙報了第七行位、第八行位,第七行位是十行位的有功用行圓滿位,第八行位開始十行位的無功用行『身語意』入滅盡定行法。

善財童子五十三參表達一種完整的行法理論與行法次第,是對普光明殿行法理論的體驗性詮釋,五十三參是一個整體,並非一組互不相干的故事。場景化的描述表明這是根本智語言,能在生命體驗中建立,並非抽象的知識概念。

『整體』是指不但涵蓋所有法,並且能以善用心、善思惟令所有法與生命體驗相關,不缺失、不雜亂,此即無上正覺的表現形式。經典中說到諸佛世界宮殿樓閣、園林道場,皆井井有條、莊嚴有序,皆在說明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是『整體』的生命體驗。比如阿彌陀如來的極樂世界有『七重欄楯、七重羅網、七重行樹,皆是四寶周匝圍繞』,即是此意。

《華嚴經》的結構嚴密,涵蓋了生命中的所有法,這部經本身即是一座宮殿,其所有行法皆不離當下的一切法,皆可在當下的生命中呈現。

善財童子代表生命中的『自我』因素,是生命本有的力量,是行法實踐、生命體驗以及成就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的核心。佛教中講到『無我』,並非息滅生命中的『自我』因素、息滅這種生命力量,而是息滅這個因素帶來的束縛和影響,改變其思惟一切法、參與一切法、管理一切法的方式。期望以息滅『自我』因素獲得生命解脫的修行者,要麼在無想定,要麼在斷滅見。

在《入法界品》中,善財童子並未出現在世尊的逝多林本會,亦未出現在文殊菩薩與同行大眾從善住樓閣出、於福城東大塔廟處演說普照法界修多羅、大海中一萬諸龍發菩提心得不退轉階段,而是出現在文殊菩薩一會的末後,即無量福城人『從其城出』、往詣文殊師利童子所這一階段。文殊師利童子『從善住樓閣出』與福城大眾『從其城出』意味著開始另一階段的生命體驗,意味著生命中『佛法僧』三個因素在體驗上的轉變。也就是説,世尊的逝多林本會與文殊菩薩演說普照法界修多羅,是從生命中普遍存在的一切法如何生起的角度說,從根本智出生一切法的角度說,是生命本有的力量生起,不需要『自我』因素的作意參與。善財童子的出現則意味著『自我』因素開始參與,開始生起行法實踐,生起對一切法的如實知、如實體驗。

善財童子入法界行法是從聽聞文殊菩薩演說一切佛法開始的,亦是從『文殊師利童子』處開始的。此過程在普光明殿,即相當於十住位時,世尊不離菩提樹下而上升忉利天宮,天帝釋帶領大眾迎佛入妙勝殿,修行者從此開始住行向地四位行法。『天帝釋』即生命中的『自我』因素。

善財童子一路向南,代表智慧增勝、行法精進,種性不斷改變。佛教經典語言中,普遍存在的一切法即虛空界一切法,不需要異身、異時、異處呈現;有關時間和空間距離上的諸佛世界,皆代表需要生命活動與生命體驗的參與,要以智慧增勝、行法精進、種性改變去跨越這個距離之後,諸佛世界才能現前,並非異身、異時、異處的成就模式。因此,善財童子的入法界行法需要一路向南。

接下來是大光王推薦善財童子參訪第九行位善知識,經文是這樣:

【善男子!於此南方,有一王都,名曰安住;有優婆夷,名曰不動。汝詣彼問:菩薩云何學菩薩行、修菩薩道?】

第九行位善法行善知識不動優婆夷住『安住王都』,主十波羅蜜中的力波羅蜜行法,到達十行位『身語意』入滅盡定行法中的『語業』入滅盡定,對應初發心階段『佛法僧』三個因素中『法』的因素。

『安住』和『不動』皆有兩方面含義:一是得梵行清淨,於一切法住無所住;二是智慧增勝、行法精進,明瞭一切法盡無餘。修行者能將這兩方面落實在行法實踐中即是『安住王都』,不動優婆夷成就『求一切法無厭足三昧光明,為一切眾生說微妙法,皆令歡喜』,亦是此意。『求一切法』是指於一切法中『主動、精進、自覺』生起行法實踐。

『王都』是世間王種所居住處;『優婆夷』代表示現親近世間,而內心是出世間種性。第七行位、第八行位皆為世間王種,住世間王都,統領一切法,但其自身與世間大眾並不相同;不動優婆夷過去劫中為王女,又於當下主第九行位,超越第七行位、第八行位,此即表明不動優婆夷已得大王種性,具大王智慧,雖然不示現為王,但能以大王種性、大王智慧安住王都,比第七行位、第八行位距離一切法更進一步。

對比而言,第七住位休捨優婆夷雖為妙圓光王夫人,與大王相伴,住於王都,但自身非是大王種性,不具大王智慧;第十住位慈行童女雖為師子幢王之女,具大王種性,但不具大王智慧;此處第九行位不動優婆夷則具大王種性、具大王智慧,而『身是童女,在其家內,父母守護』,思惟可知其中差別。

十住位是從證諸法空得無生忍、種性尊貴超越世間與佛同等的角度說,十行位開啟入世間道種智行法,指向八地以上證諸法不空得無生法忍,修行者於世間一切法中,以道種智行法最終證得如來地無上正覺。十住位證諸法空得無生忍,雖得生命解脫,但並非無上正覺的究竟成就地。

總體上說,隨五十三參行法升進,善知識住處會向兩方面拓展:一是從無上正覺成就模式上說,越來越指向諸佛世尊無上正覺成就處;二是從行法實踐和生命體驗上說,則越來越指向世間一切法。二者在等妙覺位時總合在一起,到達如來座前普賢菩薩法界。

善財童子依大光王教,行法精進一路南行,至安住王都,見善知識,詢問善知識『云何學菩薩行?云何修菩薩道?』不動優婆夷以此生起演說,經文是這樣:

【時,不動優婆夷以菩薩柔軟語、悅意語,慰諭善財,而告之言:善哉善哉!善男子!汝已能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善男子!我得菩薩難摧伏智慧藏解脫門,我得菩薩堅固受持行門,我得菩薩一切法平等地總持門,我得菩薩照明一切法辯才門,我得菩薩求一切法無疲厭三昧門。】

『菩薩柔軟語、悅意語』是指依無加行力自覺生起清晰準確的用心思惟,對應十行位的『語業』入滅盡定行法。『慰諭善財』是指『自我』因素以梵行清淨和甚深微細的用心思惟、自我對話,如實見一切法、明瞭一切法,帶來理性和喜悅。

從『菩薩難催伏智慧藏解脫門』至『菩薩求一切法無疲厭三昧門』,不動優婆夷一共講了五種菩薩法,此五種菩薩法是根本智在第九行位的具體呈現,亦即未來所有差別智行法的總持力,出生所有具體的差別智行法。修行者依善財童子代表的『自我』因素,智慧增勝、行法精進,不斷積累成就資糧,求覓、問法,即可令此五種菩薩法現前。

『我得』是指生命體驗可以確切以『自我』因素穩定可靠地生起,可以如實知,是經歷用心思惟、分別、選擇和判斷之後的自知自覺。『自我』因素是生命本有的力量,是生命體驗的核心,五十三參諸位善知識皆自知自覺自所證量,善財童子在每一參中皆稱『我已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世尊亦在很多經典中稱『我得無上正覺』,皆是此意。

佛教思想中的『無我』並非息滅生命本有的力量,而是息滅種種力量帶來的束縛和影響,想從根本上徹底止息『自我』因素的思想即斷滅見。世尊在《大般涅槃經·壽命品》中有言:『何者是我?若法是實、是真、是常、是主、是依,性不變易者,是名為我。』所言『性不變易者』即指生命本有的、根本智的力量,非生滅、非染淨、非斷常。

接下來是不動優婆夷針對善財童子所問生起論義,經文是這樣:

【善財童子言:聖者!菩薩難摧伏智慧藏解脫門,乃至求一切法無疲厭三昧門,境界云何?童女言:善男子!此處難知。善財白言:唯願聖者,承佛神力,為我宣說!我當因善知識,能信能受,能知能了,趣入觀察,修習隨順,離諸分別,究竟平等。

優婆夷言:善男子!過去世中有劫,名離垢,佛號修臂。時,有國王名曰電授,唯有一女,即我身是……善男子!我從是來,常見諸佛,常見菩薩,常見真實善知識,常聞諸佛願,常聞菩薩行,常聞菩薩波羅蜜門,常聞菩薩地智光明門,常聞菩薩無盡藏門,常聞入無邊世界網門,常聞出生無邊眾生界因門,常以清淨智慧光明除滅一切眾生煩惱,常以智慧生長一切眾生善根,常隨一切眾生所樂示現其身,常以清淨上妙言音開悟法界一切眾生。】

在前面諸參中,善財童子皆以『云何學菩薩行、云何修菩薩道』生起善知識論義,然後開始下一位行法,縱然提到『往昔』云何、『境界』云何,說法亦皆簡單概括。比如,第七住位休捨優婆夷言:『我憶過去,於然燈佛所,修行梵行,恭敬供養,聞法受持』;第十住位慈行童女言:『此是般若波羅蜜普莊嚴門,我於三十六恒河沙佛所求得此法』;初行位善見比丘言:『我此生中,於三十八恒河沙佛所淨修梵行』;第二行位自在主童子言:『我昔曾於文殊師利童子所,修學書、數、算、印等法』;第五行位法寶髻長者言:『我念過去,過佛剎微塵數劫,有世界,名圓滿莊嚴,佛號無邊光明法界普莊嚴王如來、應、正等覺,十號圓滿』;第六行位普眼長者言:『我昔曾於文殊師利童子所,修學了知病起根本,殊妙醫方,諸香要法』等等,皆是此類。

『往昔』是指初發心處『因地』的用心模式、行法模式。『無量劫』是從道種智行法的角度說,指智慧和行法的具體呈現,即依道種智行法重新建立個體知識、經驗和體驗。當行法實踐到達某一種成就地能在世間顯現時,初發心處成為『果地』背後隱秘的發起力量,即是『往昔』。因此,第七住位之前的行法對第七住位而言即是『往昔』;登地位之前的行法對登地位而言即是『往昔』;道種智行法對如來地無上正覺而言即是『往昔』;自性根本智所在處對無量差別智而言即是『往昔』等等。善知識演說『往昔』本事,表明當下的成就處要依這種行法模式才能到達,初發心處與當下的成就處必須相應,當下的果地即往昔因地的呈現。

『菩薩難摧伏智慧藏解脫門,乃至求一切法無疲厭三昧門,境界云何?』這個問題意味著修行者從建立報身智慧逐漸到達入世間行法實踐。與報身智慧相比,入世間行法實踐直觀可見,而報身智慧深密不可見。善財童子的問題在於從智慧生起到入世間行法實踐之間將怎麼發生。

比如兩個人下棋,遵守同樣的規則,但張三總是取勝,李四總是輸。張三並不是有什麼特殊規則而李四不能使用,他取勝的原因在於背後的思惟方式、戰略思想、戰術技巧,這些是張三取勝背後隱蔽的部分。

不動優婆夷的演說是對十信位、十住位、十行位體驗性的詮釋,所用語言與善財童子五十三參,以及經典中描述諸佛世尊往昔成就的語言一樣,是基於第一義諦、根本智語言的場景化的描述,包括時劫、佛號、生起因緣、成就過程等,是關於生命體驗的語言。《無量壽經》中世間自在王如來演說兩百一十億諸佛剎土,法藏比丘『修習功德,滿足五劫』成就極樂世界,即是這種語言。它不是在講歷史故事,而是在詮釋生命體驗,要將這種語言轉變成行法實踐和生命體驗,才能明瞭其中的意義。

此處『過去世』包含第九行位之前的所有行法,最初發起處即自性根本智所在處,以根本智的力量經歷十信、十住、十行位的所有行法,即『過去世』;『離垢』是從根本智出生一切法的角度說,離諸塵垢,無有雜染,隱含著十信位以及證諸法空得一切智、得梵行清淨的所有因素。

『佛號修臂』是從根本智中生起第九行位行法力量的角度說。根本智出生一切智慧,即是出生無量佛。五十三參中初等覺位摩耶夫人開啟等覺位根本智行法,能出生三世一切諸佛,即是此意。但此處的『離垢劫中,佛號修臂』非從根本智出生『一切諸佛』的角度說,只是從出生第九行位成就力量的角度說,並且這種說法指向等覺位,與等覺位的核心意義相同。

『國王』是指依根本智力量所生起的,能在一切法中生起如實知、如實思惟,能統領一切法的生命力量,但並非『自我』因素本身。『唯有一女,即我身是』是指第九行位的最初力量,此即『自我』因素本身的最初呈現。此王女的所有經歷即『自我』因素在第九行位的行法成就模式。

『過去世離垢劫』、『佛號修臂』、『國王電授』、『王女我身』的關係是此中關鍵,隱含著如何從根本智到達『自我』因素的成就力量,即隱含著自性根本智所生一切法,以及十信位、第七住位、第十住位乃至第九行位的所有行法成就,此等皆是第九行位必須的因素。換句話說,前面所有行法的成就帶來第九行位的生命體驗,即不動優婆夷所得的五種菩薩法,亦即『過去世離垢劫』中的往昔成就本事的顯現。往昔善知識成就本事與五種菩薩法分別是總持力與行法體驗兩個方面不同的演說方式。

王女在過去劫中的行法經歷,即『自我』因素如何依根本智在無量法中生起行法實踐,皆是密法言說,是對第九行位之前所有行法的總體性的體驗;可在一一法中生起,亦可在一一念中生起,最終到達從『常見諸佛』乃至『常以清淨上妙言音開悟法界一切眾生』。

對比而言,十住位中的『常見諸佛』是指覺知觀察一切法,第九行位的『常見諸佛』是指以善思惟帶來具體的生命體驗。

不動優婆夷的演說詳細、生動而且全面,表明對般若智慧開始生起整體的、綜合性的、系統性的體驗,超越以往的所有說法,契合第九行位所代表的無功用行『身語意』入滅盡定行法中的『語業』入滅盡定成就地。

善財童子與不動優婆夷的這種論義方式,在之後的經文中經常出現,善知識演說也越來越全面具體,表明隨行法實踐的升進,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的體驗會越來越豐富、越來越充滿在整體的生命活動中。

接下來講到不動優婆夷坐『龍藏師子之座』入一萬三昧,『十方各有不可說佛剎微塵數世界六種震動』,一一世界中,有百億四天下、百億如來示現八相成道等,表明修行者到達第九行位時,能以自成就力令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的體驗現前,能以行法實踐帶來生命本質的改變,超越以往所有行法,思惟可知,不再贅述。

善財童子五十三參是依普光明殿行法理論和行法次第建立的,表達完整的佛教行法理論體系,行法之間彼此相關,後面的行法是前面行法的延伸和拓展。修行者對每一參行法都必須要準確明瞭,只有把握每一位行法中獨特的細節和關鍵處,才能準確建立這一位行法,總合在一起最終到達普賢菩薩法界。

下面是不動優婆夷推薦善財童子參訪第十行位善知識,經文是這樣:

【善男子!於此南方,有一大城,名無量都薩羅;其中有一出家外道,名曰遍行。汝往彼問:菩薩云何學菩薩行、修菩薩道?】

第十行位真實行善知識遍行外道住『無量都薩羅大城』,主十波羅蜜中的智波羅蜜,到達十行位『身語意』入滅盡定中的『意業』入滅盡定,對應初發心階段『佛法僧』三個因素中『佛』的因素。

『大城』是指根本智所生的一切法的普遍存在處;『無量都薩羅大城』是指能生起無量歡喜的一切法的普遍存在處。

有種觀點認為五十三參的諸位善知識住於世間各行各業中,修行者走街串巷多多拜訪,即是生起善財童子五十三參行法,不是這樣!此是共外道法,並非佛教的入法界行法。

『入法界行法』是指以自內顯發的覺悟力生起對身心覺知一切法的如實知、如實體驗,自覺悟力是入法界行法的核心。五十三參能在一切法中生起,首先要基於能在一念中生起。五十三參諸善知識代表生命中普遍存在一切法的總體的呈現,他們的名稱、種性、住處等等,皆與入法界行法的核心思想相關。

也就是說,五十三參諸善知識並非生命之外左鄰右舍的個體存在,而是根本智總持力帶來的不同生命體驗,五蘊身、六入處等一切法所在處,即是五十三參諸善知識住處。善財童子五十三參代表以『自我』因素生起行法實踐,如實知、如實體驗根本智所生的一切法。如果將自性根本智力量生起當作初發心處,將對某一法獨特體驗現前當作普賢菩薩法界成就處,這之間生命力量生起、延伸、拓展所經歷的各個階段,即五十三參諸位善知識住處,善財童子五十三參行法即『自我』因素對此過程中每個階段的一切法如實知、如實體驗,可以參考下面的表格:

五十三參

『遍行外道』是指菩薩善思惟行法的總持力。修行者以此總持力能明瞭一切法,於一切法中生起無量歡喜,到達遍一切處入世間身心體驗中,一切身心體驗生起處即共外道法所在處。修行者證諸法空得無生忍,以梵行清淨生起菩薩善思惟行法,到達第十行位的入滅盡定行法階段,成就菩薩善思惟行法總持力,此即『遍行外道』。在普光明殿行法理論中,修行者於第十行位成就知眾生十種智,對比可知『遍行外道』所代表的含義。

善財童子成就不動優婆夷所教後,接下來經文是這樣:

【漸漸遊行,經歷國邑,至都薩羅城,於日沒時入彼城中,鄽店、隣里、四衢道側,處處尋覓遍行外道。城東有山,名曰善德。善財童子於中夜時,見此山頂草樹巖巘,光明照耀如日初出;見此事已,生大歡喜,作是念言:我必於此見善知識。便從城出而登彼山,見此外道於其山上平坦之處徐步經行,色相圓滿,威光照耀,大梵天王所不能及,十千梵眾之所圍繞。】

『日』是一切光明的發起處,日沒之時即轉入黑暗。佛教中有不少與此相關的說法,比如毘盧遮那如來亦稱『大日如來』,是從生命本有能力的角度說,代表生命本具的覺知觀察一切法的能力,此即生命中智慧光明的發起處;再比如阿彌陀如來光明照十方界無所障礙等等,是從報身世間智慧生起的角度說。在佛教思想中,有情眾生對某一法生起特別的覺知觀察與思惟體驗,此即一尊佛顯現,但說到底,皆是依毘盧遮那如來、阿彌陀如來的力量生起。

善財童子『於日沒時入彼城中』意味著善知識住處入世間法中,亦即入眼、耳、鼻、舌、身一切法中,報身智慧成為隱秘的力量。『城東有山』是從大圓鏡智出生一切法的角度說,指根本智所生一切法帶來的生命體驗。在四十華嚴中,山名『善德』譯作『妙吉祥』,即『文殊師利』之意。

『中夜時』為世間最黑暗時,即智慧最隱秘最深刻時。善財童子見此山頂『光明照耀如日初出』,是指善知識的智慧能遍一切處入一切法中,破除種種黑暗。

遍行外道居『城東』山頂,表明第十行位是從『意業』入滅盡定行法的角度說,從圓滿成就十行位種性、其善思惟行法實踐的總持力可以入世間一切法中的角度說。

善財童子往見善知識,生起問法,接下來經文是這樣:

【遍行答言:善哉善哉!善男子!我已安住至一切處菩薩行,已成就普觀世間三昧門,已成就無依無作神通力,已成就普門般若波羅蜜。

善男子!我普於世間種種方所、種種形貌、種種行解、種種沒生一切諸趣。所謂:天趣、龍趣、夜叉趣、乾闥婆、阿修羅、迦樓羅、緊那羅、摩睺羅伽、地獄、畜生、閻羅王界、人、非人等,一切諸趣,或住諸見,或信二乘,或復信樂大乘之道。如是一切諸眾生中,我以種種方便、種種智門而為利益……

又,善男子!此都薩羅城中,一切方所一切族類,若男若女諸人眾中,我皆以方便示同其形,隨其所應而為說法。諸眾生等,悉不能知我是何人、從何而至,唯令聞者如實修行。】

『普』是指根本智總持力,能入一切法中、生起一切法,契合善知識住處『城東善德山頂』,是從『意業』成就的角度說。善知識於諸眾生中『以種種方便、種種智門而為利益』乃至於『一切方所一切族類,若男若女諸人眾中,我皆以方便示同其形,隨其所應而為說法』。

從根本智角度說,一切有情生起我知我見,生起喜怒哀樂、貪、瞋、癡、慢、分別取著時,即是『天趣、龍趣』等眾生生起,是自性本具力量的呈現,此等生命體驗現前時即根本智生起演說。『我皆以方便示同其形,隨其所應而為說法』是指根本智所生一切法,隨眾生種性不同帶來不同的生命體驗,或者說,依『自我』因素參與一切法的模式不同生起不同的生命體驗,帶來不同的生命體驗即『示同其形』。比如,為凡夫眾生說娑婆世界一切法,為外道眾生說外道法,為二乘聲聞、共法別教說二乘聲聞、共法別教種性的出世間法,為不共別教菩薩說別教菩薩無上正覺一切法,為圓教菩薩說普賢菩薩法界如來地無上正覺一切法。眾生種性不同,根本智演說一切法帶來的生命體驗不同,此即『示同其形』。

修行者要以智慧力和行法實踐,如實知、如實體驗根本智所生一切法,即是了知善知識『遍行外道』;如果不能到達見性位,不能到達無生忍、無生法忍,就不能究竟了知根本智如何生起一切法,即遍行外道所言:『諸眾生等,悉不能知我是何人、從何而至。』

遍行外道成就『至一切處菩薩行』,指向觀自在菩薩三十二應,指向第七迴向位以後的所有菩薩法,亦指向最終的普賢菩薩法界。

從普光明殿行法理論可知,修行者以如來地十種智發心開啟十住位行法,到達第十行位時,成就知眾生十種智。這十種智即『是處非處智、去來現在業報智』等,指向最終如來地的十種力。

諸法實相具有普遍性和獨特性,普遍性是從根本智的角度說,從一切法的普遍存在的角度說,獨特性是從差別智的角度說,從基於個體的知識、經驗和體驗的角度說。諸法實相要能夠被體驗,體驗是在行法實踐中獲得。比如世尊講『無一眾生而不具有如來智慧、一切眾生皆有佛性、一切眾生皆可成佛』,這些是從根本智的角度說;但從有情眾生個體生命來講,如果不能依教奉行,就不能成就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

十行位開始菩薩道種智行法,是在證諸法空得無生忍、得一切智的基礎上生起的,如果不能證諸法空得無生忍,道種智行法很容易被看作是世間法。比如,對『是非』、『利害』能否言說、能否心想、能否批評,不同行法位次有不同的行法核心。在十信十住之前,是以息滅個體知識、經驗、體驗來證諸法空得無生忍,是以否定個體知識、經驗和體驗為行法核心,如果言說『是非』、心想『利害』會帶來束縛和影響,帶來煩惱,修行者就需要止息這種言說和心想。但修行者的究竟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是在一切法中證得,是在娑婆世界的一切是非、利害、生死煩惱中證得,道種智行法即是回到世間一切法中,在是非、利害、生死煩惱中體驗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

在《列子·黃帝篇》中記載了列子學習的過程,列子說:『自吾之事夫子友若人也,三年之後,心不敢念是非,口不敢言利害,始得夫子一眄而已。五年之後,心庚念是非,口庚言利害,夫子始一解顏而笑。七年之後,從心之所念,庚無是非;從口之所言,庚無利害。夫子始一引吾並席而坐。九年之後,橫心之所念,橫口之所言,亦不知我之是非利害歟,亦不知彼之是非利害歟;亦不知夫子之為我師,若人之為我友;內外進矣。而後眼如耳,耳如鼻,鼻如口,無不同也。』

列子是從『心不敢念是非,口不敢言利害』開始的,直到九年之後『橫心之所念,橫口之所言,亦不知我之是非利害歟,亦不知彼之是非利害歟。』九年以後,他已經完全不在意『是非』、『利害』的問題,討論這些事不但不會帶來束縛和影響,甚至他根本就沒有關注這是『是非』、那是『利害』。修行者到達第十行位亦是如此,成就知眾生十種智,能夠在一切法中出入自在,明瞭一切法。

要生起菩薩道種智行法,需要明瞭什麼是無生忍、什麼是無生法忍。比如一個蘋果,從證無生忍的角度說,蘋果當下的存在本身即是蘋果的本體,不需要添加善惡、好壞、美醜等附加屬性,也不需要增加昨天怎樣、明天怎樣等屬性,或者把蘋果磨碎;本體當下的存在離言說相、離名字相、離心緣相,當下的存在即是蘋果這一法的所有屬性的呈現。所以,見到蘋果當下的存在就是見蘋果這一法的實相。證無生忍即是證諸法空,諸法空不需要添加進來其它的因素。

證無生法忍則與此不同,需要個體知識、經驗和體驗的參與,個體知識、經驗和體驗要符合蘋果的屬性,要符合人類整體認知的規定性,才稱為實相。比如『蘋果』這個名字即是基於人類共同認知的規定性,不能稱為別的名字。認識蘋果是依照人類的認識方式來建立,對蘋果的種種描述皆是按照人類特有的方式來建立。也就是說,無生法忍階段談到蘋果的實相時,不再講這個蘋果本身存在的問題,而是講人類認識的問題。人類的認識能夠在蘋果這一法中得到穩定可靠的驗證,這種認識即是實相。不但認識蘋果如此,認識生命中的一切法亦是如此,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同樣是基於個體知識、經驗和體驗來建立,不能離開生命體驗談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

無生忍階段的諸法實相是一切法的普遍存在;無生法忍階段的諸法實相無有窮盡,因為一切法無有窮盡,所以人們對一切法的認識也就無有窮盡。一切法的普遍存在本身是必然性,而人們對一切法的認識則不是必然性,由於人類生命活動和生命體驗的參與,一切法可以按照人們設定的目標流轉。這其中,自然科學主要研究一切法存在的必然性,因此有這樣那樣的定理、規律被發現,而人文科學以及宗教主要研究人類本身如何參與到一切法,如何構建社會規則,令生活更美好。

很多修行者有這樣的理念,做了什麼事、種下什麼因,就一定受什麼果,這種說法在《地藏經》中有很多,在十信位十住位之前確實如此,但是到達菩薩道種智行法階段,則不是這樣。佛教思想中,『因』是這一法生起的最初力量或核心力量;『緣』是這一力量呈現的條件;『果』是這一力量的具體呈現和所帶來的身心覺受。從『因』向『果』轉變的過程中,假如沒有眾生生命活動的參與,一切法遵循『種如是因,得如是果』的說法,即是直接的、機械的因果關係。但當有眾生生命活動參與時,眾生的參與不但能成為從『因』向『果』轉變過程中的『緣』,甚至可以成為這一轉變的核心力量,原本的『因』則可能成為『緣』,此時的『果』即不受最初力量的侷限,可以按照眾生心願呈現。所以,不同模式的眾生參與,會令同樣的『因』呈現出不同的『果』。

佛教反對簡單直接的、機械的因果關係,而強調以智慧力和行法實踐主動自覺地參與到一切法中,強調眾生在獲得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過程中的核心作用。正如世尊在《大般涅槃經·師子吼菩薩品》中所言:『若言諸業定得報者,則不得有修習梵行解脫涅槃,當知是人非我弟子,是魔眷属。若言諸業有定不定,定者現報、生報、後報,不定者緣合則受,不合不受,以是義故,應有梵行解脫涅槃,當知是人真我弟子,非魔眷属。』換句話說,如果一切法皆是簡單直接的、固定不變的、機械的因果關係,否定眾生生命活動參與在因果轉變中的作用,則凡夫永遠是凡夫,不會通過行法實踐獲得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

以上是第十行位真實行,其餘經文,隨文可知,不再贅述。

前面對十波羅蜜中初發心、精進修、不退轉階段的行法,按住行向地四位行法以及等覺位做了對比,接著看一生補處階段的行法。

十波羅蜜中的第八位願波羅蜜,即一生補處階段的第一位行法,亦即『身語意』入滅盡定中的『身業』入滅盡定行法:第八住位童真住、第八行位難得行、第八迴向位真如相迴向、第八地位不動地以及第八等覺位。一生補處又稱作灌頂位,第八位對應初發心階段『佛法僧』三個因素中『僧』的因素。具體內容見下表:

第八位善知識

十波羅蜜行法中,第八位是第七位的拓展和延伸,第七位是有功用行的行法邊際,是這一位行法的阿羅漢位。修行者到達第七位時,不受一切有為法、有功用行的束縛和影響,成就生命解脫。第八位開始進入無功用行的行法階段,成就別教菩薩無上正覺。有功用行與無功用行的行法皆不離一切法的普遍存在本身,但無功用行的行法超越一切法的束縛和影響,能夠在遍一切處的一切法中生起。簡言之,有功用行是依差別智的力量生起,而無功用行是依根本智的力量生起。

第八住位童真住善知識毘目瞿沙仙人住那羅素國,與第七住位休捨優婆夷同住海潮處,休捨優婆夷住圓滿光大城的普莊嚴園;『那羅素』是指行法精進不懈怠,毘目瞿沙仙人成就『菩薩無勝幢解脫』。在這一參中,善財童子受善知識摩頂加持,『自見其身往十方十佛剎微塵數世界中,到十佛剎微塵數諸佛所』,見一切法莊嚴,聞一切諸佛說法。

第八行位大光王,成就『菩薩大慈為首隨順世間三昧門』,與第七行位無厭足王同為王種、同住世間,第七行位無厭足王住多羅幢大城,第八行位大光王住妙光城。對比而言,第八住位是從證諸法空得一切智,『見聞』一切法無所障礙的角度說;第八行位大光王則具『二十八種大人之相、八十隨好而以嚴身』,入定之時,『其城內外六種震動』,『妙光城內所有居人,靡不同時歡喜踊躍,俱向王所舉身投地』,是從生起道種智行法、生起身心體驗的角度說,超越第八住位所能成就。

第八迴向位正趣菩薩,成就『菩薩普疾行解脫』,與第七迴向位觀自在菩薩同為菩薩、同住一切法中,觀自在菩薩住補怛洛迦山,正趣菩薩從東方虛空中來,住娑婆世界輪圍山頂。對比而言,雖然第七住位、第八住位善知識皆住海潮處,但二者種性不同,彼此分隔;儘管第七行位、第八行位善知識同住世間,並且種性相同,但二者彼此分隔;而第七迴向位、第八迴向位善知識不但同住一切法中、同為菩薩種性,並且二者不相分隔。

第八行位妙光王入定之時,『妙光城內所有居人』能知能見;而第八迴向位正趣菩薩成就『普門不動速疾行解脫』,『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沙門、婆羅門等所不能了;唯勇猛精進無退無怯諸菩薩眾,已為一切善友所攝、諸佛所念,善根具足,志樂清淨,得菩薩根,有智慧眼,能聞能持,能解能說』。

第八地位大願精進力救護一切眾生夜神,成就『教化眾生令生善根解脫門』,與第七地位開敷一切樹華主夜神種性相同,同住世尊無上正覺成就處。第八地位善知識『坐普現一切宮殿摩尼王藏師子之座』,於法界中普現種種色身,到達別教菩薩無上正覺成就位。

第八等覺位無勝軍長者,能以根本智行法成就『無盡相解脫』,因此能『見無量佛,得無盡藏』,能於無數百千法門,入出自在,超越所有別教菩薩行法。

以上是住行向地四位行法以及等覺位中第八位行法對比。可以看出,只有將經文放在整體的行法理論和行法次第中,才能顯明各個行法之間的不同之處,看到五十三參行法如何不斷拓展和延伸,不會將每一位行法孤立出來,當作簡單的故事。諸佛菩薩無上正覺不是從天而降,要在一步一步不斷精進的行法實踐中才能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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