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哲學的探討》

2023-12-23

佛教和西方哲學間的探討,在過去很長時間裏都存在。從佛教的角度,我們一般是不太願意用西方哲學的視角來看待佛教。其中的原因很多,大家可以去搜索一下,看看是為什麼。實際上,修行者若要進入到實際的佛教,藉助西方哲學,對我們的幫助會是很大的。因為西方哲學在經歷了兩千多年的演變之後,形成了一整套很理性的認識事物的方法。

「哲學」這兩個字本身就代表智慧。就像我們佛教所說的,佛教是覺悟的宗教,講究的是智慧。以哲學的方式來看待行法實踐,其實是不能缺少的。不應直接講西方哲學是知識化的,與佛教行法不同,佛教是究竟的,西方哲學則是外道的。關鍵是要看我們以怎樣的視角來看待西方哲學,如果把它當做一種方法來運用、來看待佛教的經典,還是非常有幫助的。所以這個問題提的特別好,西方哲學有哪些能夠幫助到達生命解脫和無上正覺。

站在佛教宗教的角度講,當然不願意承認西方哲學體系裏面,能夠幫助到達生命解脫和無上正覺,不願意承認除了佛教之外,西方哲學或其他的什麼宗教,是否能夠讓人到達解脫和無上正覺的成就,這要靠我們自己去體驗。站在華嚴行法的角度,站在佛教整體的思想旨歸的角度去講,既然佛教是覺悟的宗教,也就是佛教的修行者,最終要以自我的覺醒、自我覺悟去獲得生命解脫和無上正覺。那麼凡是符合這個宗旨的,在佛教來看,都應是佛教,都是覺悟的。因爲「教」代表一種理論,「行法」代表一種實踐,所以若不是從宗教的角度去講,我們可以這麼認爲。但如果是站在宗教的角度,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從華嚴行法能夠看到,當修行者到達第七住位,證諸法空得無生忍時,其中有一很明確的標準,就是【聞有佛無佛,心不動搖,心不退轉;聞有法無法,心不動搖,心不退轉】。此標準意味着,當到達第七住見性位時,修行者是以覺悟力得生命解脫、得無上正覺的。不管是聽聞有佛法無佛法,無論是在佛教宗教裏面,還是不在宗教裏面,通通的界限都要把它去掉。否則具足這些界限的都是一種邊界,有邊界就不是究竟法。在華嚴行法,第七住位修行者到達證諸法空得無生忍,與十方諸佛等同,「等同」指的是證諸法空的部分,去除一切邊界的成就地,這是從佛教核心思想的角度去講的。

若從佛教宗教的角度去說,那就另當別論。佛教與外道的差別是,外道法是基於異身異時異處成就,而佛教是基於當下的行法實踐,基於當下的反思覺悟而獲得的生命解脫和無上正覺。

當我們到達第七住位得無生忍時,不會再分別說這個是在西方哲學思想領域,並沒有獲得生命解脫,不是的。只要我們還有這種概念,就還沒有到達第七住位得無生忍。

反過來講,當我們到達無生忍的時候,第一個就是要確立是不是這種行法實踐是針對當下一切法,是否在當下的一切法中獲得生命解脫和無上正覺。因此假如西方哲學的思想體系裏的學者、修行者,如果也是依止這樣的理念,我們怎麼能說他是外道呢? 所以要知道,自古以來的很多哲學家,人家一樣獲得生命解脫。

問題提到【對其整個架構不清楚】。西方哲學與印度哲學、佛教、還有我們東方的中國哲學,雖然出發點不一樣,思考一切法的方式不一樣,但還是有很多東西是可以借鑑的,只是不能直接對接。

西方哲學的架構是怎樣?西方哲學發展總體來講分兩個階段:一個是本體論階段,認識一切法本體。一切法的存在本身是怎樣出生的?我們怎麼認識它?西方哲學是藉助於基督教思想發展起來的,在本體論階段他們要完成的一個工作就是證明上帝存在,證明這一切法是上帝創造的,此階段差不多持續了2000年。

另一個就是認識論階段,我們現在談到的西方哲學,絕大部分思想都是針對認識論階段。從本體論階段轉入到認識論階段,節點在1600年左右,哲學家笛卡爾提出了一個著名的論點,「我思故我在」。它對應我們中國的明末清初,和蕅益大師是同一年代,兩個人的出生年月都差不多。

本體論階段的任務是認識上帝,證明上帝的存在。最後發現作爲人類,作爲一個個體是沒有辦法直接認識上帝的,所以需要後退一步,雖然不能認識一切法的本體,不能認識一切法的創造者,但是能夠認識我們自己,認識普遍存在的一切法,這就是認識論階段。之後的西方哲學就帶動了自然科學,帶動了包括心理學等的發展。

認識論階段從1600年笛卡爾思想以後,在十八、十九世紀,西方哲學領域出現了很多思想家,如康德,黑格爾、謝林、費希特等,他們探討的都是我們人類如何認識自身,如何認識一切法的普遍存在。

若從佛教的角度來講,哲學中的本體論與認識論這兩部分有沒有相對應的階段呢?有。本體論部分就是佛教裏講的自性根本智部分,《華嚴經》普光明殿行法,就是講本體的部分。認識論部分對應佛教中的別教菩薩行法,即《華嚴經》的住行向地四位行法、差別智行法。差別智行法要有生命的參與,要在一法一法當中去建立,其對應西方哲學領域的就是認識論部分。把這個對應關係說清楚了,再去看西方哲學裏的很多觀念,就知道哪一塊是在說本體的部分,哪一塊是說認識論的。

一般西方哲學本身,針對這兩塊並沒有嚴格區分開,不同的哲學體系裏面多多少少都會把它們摻合在一起,只是側重點不同,所以經常形成爭論。我們常常聽到先驗、先天之類的說法,都是關於本體的部分,對應佛教就是根本智的規定性。哲學中的後天經驗,對應的就是差別智的部分,針對眼耳鼻舌身、色聲香味觸等法。

修行者到達見性位時,在禪宗裏也談到要見到父母未生之前的本來面目。父母未生之前的本來面目就是先天知識和經驗的部分,而出生之後的部分,就是當下自我所具有的知識、經驗和體驗。父母未生之前的知識和經驗爲什麼稱作先驗呢?因為這是先於自我經驗而存在的那一塊。

修行者到達見性位,就要知道佛教裏到底在講什麼?父母未生之前的本來面目是指什麼,就是要去除依於這一次生命階段,圍繞自我因素所建立的知識、經驗和體驗的束縛和影響,剩下那一塊就是先天的,是父母未生之前的本來面目。所以不要神話父母未生之前的本來面目,去尋找一個在我們生命體驗之外的那個東西。

在接下來的課程裏要講佛教哲學,會把這塊詳細的給大家說清楚。父母未生之前的本來面目就是我們的自性法。自性法有個簡單的標準,可以幫助判別,就是它不但能夠生起當下的生命體驗,還具有普遍性。前面同學們曾問到貪嗔癡慢是不是自性法?後面還有一個問題,也問到分別執着是不是自性所生?怎麼衡量這一法是不是自性所生?一個簡單的判別,就是自性法具有普遍性。當進入到差別智行法、進入到不共法時,能夠生起生命體驗。如果這種生起力量具有普遍性,這個就是先天的力量,就是自性的力量。

什麼叫做具有普遍性? 比如一切衆生都有自我意識。只要有個體生命的存在,就有自我意識,自我就是自性法出生,具有普遍性,無一例外。再比如一切衆生,只要有個體生命的存在,就會有貪嗔癡慢。貪嗔癡慢就是自性法所生,是自然生起的,具有普遍性,無一例外。自性法不需要學習就能生起。

修行者是否到達見性位,有一個判別的方法,即是否已經去除了異身、異時、異處的行法理念。假如我們的行法實踐還是認爲要等到換一個身、換一個地方、換個時間才能到達生命解脫、到達無上正覺,就不會到達見性位。並不是說到下一輩子,到阿彌陀佛那裡之後能馬上見性,不會!只要有這種理念,到阿彌陀佛那裡去之後,只是在凡聖同居土,還要繼續來。什麼時候認識到是在當下的一切法中成就生命解脫、成就無上正覺時,纔有可能到達見性位。因爲自性和時間、空間、色身沒關係,當下的一切法即出於自性,見性就在當下的一切法中。

西方哲學所談到的生命解脫和無上正覺,有很多值得我們借鑑。只因它是在不同的思想領域,其討論問題、認識一切法的方法,與印度佛教、以及中國的哲學,在看待事物的方法原則不一樣。另外通過學習西方哲學,更能看清楚佛教裏面所講的這部分,到底針對生命當中哪一塊?佛教進入中國之後,理論化與哲學化的進程非常緩慢,甚至並沒有在龍樹菩薩《華嚴經》這種思想體系的基礎上,再往前走一寸。當然這和我們中華文化的特質有關,所以不能強求。

佛教從世尊那個時代構建起來的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的理論體系,也隨着時代的不同,有不同的呈現方式,到龍樹菩薩時將世尊的無上正覺和生命解脫的理論再重新構建,就形成了《華嚴經》。這個構建是基於身心覺知的一切法,因而管這個過程叫做「深入龍宮、集結華嚴經」。《華嚴經》是佛教集大成的哲學化、思想化的理論體系,是我們佛教整個思想體系的最高峯,沒有另外一部經能夠到達這個地步。

龍樹菩薩的《華嚴經》就是依賴於印度哲學的演說方式來說的,符合佛陀演說的所有理論、所有方法。《華嚴經》是按三處演說的方式呈現,這三處就是生命中佛法僧這三個因素所生的一切法。西方哲學與印度哲學、佛教的言說方式不一樣,西方哲學沒有密法言說部分。所以知識分子,如果讀西方哲學,應該是比較容易懂的。

印度哲學、佛教的思想體系的密法言說,說明佛教的這種哲學化、整體化的思想體系,必須要落實在生命體驗當中,它是站在生命體驗的角度直接去說的。而西方哲學有很多是站在知識的角度、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去說的,所以兩者之間存在差別。

不管是西方哲學還是佛教,無非都是在演說生命中的一切法,如何認識生命中的一切法。

假如我們看康德、黑格爾的哲學,你就會發現他一會是講本體論的部分,講先天經驗、先天知識;一會又講體驗的部分;所以當他講到某一部分的時候,您能判斷出對應我們佛教的哪一塊就可以了。佛教裏面的密法言說是西方哲學所缺少的,但是西方哲學思想體系裏面有一塊和密法言說有點相似的,就是心理學,它和我們佛教講的密法言說能靠點邊,所以若能讀讀心理學對我們也會有幫助。但它終歸跟佛教的密法言說不一樣,佛教的密法言說和生命解脫無上正覺的行法理論是相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