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解讀「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2024-09

【問】:經首的「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我們是簡單的把它理解成,佛確實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講述過此經?還是根據密法言說,把它解讀成「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其成就處就在我們的五蘊身六入處一切法中,是以四聖地、三十七道品、四無量心一​​切法成就的?

【答】:對於「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何時該把它當作歷史事件?何時把它當做密法言説?

我們需要了解一些佛教經典集結的歷史,從悉達多太子成就無上正覺,到公元七八世紀,乃至公元十世紀,經典集結有一個過程。早期的上座部經典,密法言說沒有那麼工整,摻雜了很多歷史事件,特別是《雜阿含經》最早是基於歷史事件集結出來的。

最初談到「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的時候,是按照歷史事件的記錄來講的。最早期佛講的經典都是傳法者以背誦的形式存在的,我們一般都以為第一次佛經的集結是在世尊入滅之後一個月,由迦葉尊者、阿難尊者組織大家聚在一起,把佛陀講的這些東西記錄下來,不是這樣的。文字形式的經典是在公元前兩三百年之間纔有的,而世尊的活動時期是在公元前六百年前後,也就是世尊入滅三四百年後,為避免世尊講的經在背誦和流傳的過程中產生流變,纔有寫在紙上文字型的經典,是按照世尊成就無上正覺所在處摩羯提國的語言集結出來的,是後摩羯提語,與現在的巴利語很接近。

這中間有一理念上的轉變。

佛陀在世的時候,大家要背誦經典,因為大家覺得背誦在心裡是最恭敬的,而寫在紙上,一旦張紙被玷污了,則是對聖者所言法的不恭敬。但三、四百年後,人們的思想有了轉變,認為隨著色身的壞滅,人工背誦的經典也就沒了,所以要寫在紙上留給後人。上座部的阿含經基本上都是這個時候集結出來的。

四部阿含經中大部分的經典都是在舍衛國祁樹給孤獨園講的,像我們漢地的四部阿含經加起來大概有兩千多部,其中百分之七十多是在舍衛國祁樹給孤獨園講的。

早期的時候,一旦提到「一時佛住祁樹給孤獨園」,修行者就不自覺地會想到原始佛教、根本佛教時期世尊所講的那些理論、講法所具的特點。後來慢慢地將「一時佛住舍衛國祁樹給孤獨園」形成了一種模式性的說法,而到大乘佛教經典的時候,這一句話就成為了一種標誌。

只要一提到「佛在祁樹給孤獨園」,幾乎就包含了上座部經典裡所有的思想。我們從這裡就能體會出來,原始佛教、根本佛教時期基於歷史事件記錄下來的「佛住舍衛國祁樹給孤獨園」與晚期大乘佛教經典當中談到的「佛住舍衛國祁樹給孤獨園」兩者的差別。大乘佛教的經典,基本上都是在西元前一世紀後集結出來的。從原始佛教經典到公元前一世紀以後的經典,在這個過程中逐漸演變形成了大乘佛教經典的標誌說法。

《佛說阿彌陀經》上來便是【一時佛在舍衛國祁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如果站在世間歷史的角度去看,世尊在舍衛國祁樹給孤獨園並沒講過阿彌陀經,但為什麼在大乘佛教,《佛說阿彌陀經》卻是很重要的一部經典呢?因為這部經是依於「一時佛住舍衛國祁樹給孤獨園」的方式生起行法實踐的。也就是把原始佛教、根本佛教時期,世尊在舍衛國祁樹給孤獨園演說的所有法總合在一起,形成的一種行法模式。

這種行法模式帶到《佛說阿彌陀經》裡,就是在告訴我們世尊講的所有法,只要落實在我們現在的生命體驗、行法實踐中,帶給我們的就是極樂世界的生命感受。「佛住舍衛國祁樹給孤獨園」就好像陀羅尼一樣,將世尊在世時所講的行法理論總合在一起,而具體應用就在《佛說阿彌陀經》的密法言說裡:七寶池、八功德水、池中蓮花大如車輪、青色青光、黃色黃光、赤色赤光、白色白光。

這些都是依於原始佛教時期世尊在世間講法的核心意義建構起來的。所以當我們讀《佛說阿彌陀經》時,就要將上座部時期世尊講的行法理論以三十七道品的形式呈現在生命體驗中,呈現在行法實踐中,它帶給我們的生命體驗就是極樂世界。因此,以這種方式逐漸將早期簡單的歷史事件轉變成一種特殊標識,一種「陀羅尼」來代表佛陀所說的行法理論、行法模式,以及成就模式等等,並且逐漸轉變成密法言說。

至於「把它簡單理解成為歷史事件,還是把它理解成為密法言說?」,如果把不同時期集結的經典方式看清楚,這個問題就能解決,它不是一個固定的說法。

因此,瞭解了「一時佛住祁樹給孤獨園」這句話怎樣從歷史事件逐漸演變成大乘佛教中的說法,以及兩者之間是如何建立連結的,把這個道理搞清楚,就知道如何解讀了。例如:《華嚴經•入法界品》就是在舍衛國祁樹給孤獨園演說的。站在華嚴行法的角度,世尊成就無上正覺之後已經生起菩提場會、普光明殿會所有無上正覺的一切法,但是這一切法如何呈現在色身所在世間?就是以舍衛國祁樹給孤獨園,悉達多太子在世間成就無上正覺總體的生命體驗方式呈現出來的。

整體來講,悉達多太子在上座部,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講的所有法,就是《華嚴經•入法界品》所演說的一切法。那麼,對上座部經典和大乘經典的解讀有什麼差別呢?

對於上座部經典,不需要過度解讀;但大乘佛教經典中,世尊告不同的問法者還是需要準確解讀的。比如在《佛說阿彌陀經》裡談到【佛告長老舍利弗,從是西方過十萬億佛土…】,這裡的問題就是「佛告長老舍利弗」。假如上座部經典是歷史事件,世間的舍利弗與世尊沒說話,是世尊突然想起一件事兒,告訴他如何……。但在《佛說阿彌陀經》裡就不能這樣講,因為它是在我們的行法實踐、生命體驗、報身世間可以生起的。

「佛」代表根本智自性的力量,「舍利弗」代表生命因素必須回到上座部經典裡、是在世間存在過的、生活過的那個舍利弗尊者,他所代表的意義,就是佛在經典上說的「舍利弗尊者智慧第一」。但這個「智慧第一」一定不能講到文殊師利菩薩的「智慧第一」的程度上去,因為舍利弗尊者的「智慧第一」是從聲聞種性的差別智中的自我因素理解根本智所生一切法的角度去講的,即是從後天知性的角度去講的,決定不是指先天知性的部分。

先天知性的部分是「佛」和「文殊師利菩薩」來講的。所以在《佛說阿彌陀經》談到【佛告長老舍利弗】,第一個「佛」代表是我們自性的力量,自性力量生起的一切法,用經典的語言就是「佛在演說」。但是他以什麼方式演說,演說給誰,意味著以哪種方式呈現在生命體驗中。所以在《佛說阿彌陀經》裡,「舍利弗尊者」代表的是我們每個修行者在世間生起行法實踐時,我們必須對根本智的一切法有準確的理解,這種準確理解的能力,具體的表現就是我們每個人的舍利弗尊者,不是文殊師利菩薩。

大略來講,文殊師利菩薩是指從世尊指向先天知性的那一塊;而後天知性是差別智中自我因素可以作意生起的,這裡就是我們生命中的舍利弗尊者。所以「佛告長老舍利弗」中間跨越了許多東西,根本智的一切法要以世間行法實踐的形式呈現出來,就是「佛告長老舍利弗」。所以如何呈現?就是自性根本智的力量要呈現在行法實踐和生命體驗中,以「佛告長老舍利弗」的形式呈現,這是生命力量生起的模式;而生起的內容就是「佛告長老舍利弗」引號裡面的【從是西方過十萬億佛土有世界名曰極樂…】,其實就是修行者覺知、反思、自我對話的過程,用經的語言,就是「佛告長老舍利弗」。

因此,當我們讀大乘經典的時候,看到這些聲聞眾,一定得把它轉變成我們生命行法實踐中的某一個因素。如何轉呢?第一要有足夠的資糧,然後就會發現歷史上存在過的舍利弗尊者、大目犍連尊者等等,這些人都是很鮮活的,他們都各有獨自的特點。

這是一種方式:第一要回到上座部經典去解讀,去體會這些在歷史上存在過的修行者,他們是怎樣修行的。第二就是過去的一些註解裡,其實已經把舍利弗尊者的許多屬性已經標註出來了。所以當我們談到舍利弗尊者的時候,他代表的就是智慧第一。

另外,講到須菩提長者,他是解空第一。但這些都是基於聲聞種性的,也就是皆依於行法實踐來講的。所以當我們讀《金剛經》,世尊告訴的是須菩提長者,就是從解空的角度去講的。如果《金剛經》是舍利弗尊者提出問題,那與世尊講給須菩提長者的就完全不一樣了。這是上座部聲聞種性的修行者在大乘佛教經典裡所代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