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乘與小乘在行法理念上的差別

【問】：

大乘與小乘的差別是什麼？什麼叫大乘行法、小乘行法？什麼叫大乘行者、小乘行者？

【答】：

這個話題非常大，因為大乘與小乘的概念非常廣。實際上，在不同的行法階段，佛教理論對它們的定義，從各個角度的言說上是有差別的。大乘行法是以智慧為核心的行法；小乘的說法，我們現在一般不提倡大家用，因為這個概念是在一千多年前，佛教理論剛建立時出現的，它對上座部的修行者有一種貶低的意思；所以現在基本上提倡大家用上座部的修行者，或者用依照上座部理論來實踐的修行者來替代。

在以前的理念中講到小乘，往往認為他們只是為自己的解脫，沒有慈悲心，沒有智慧，但這些都不是嚴格的說法。我們對於小乘與大乘的理解要先弄清楚，然後纔能夠確切地區分小乘與大乘的差別。

通常認為小乘法的修行者都是依於自解脫而沒有慈悲心。但實際上這樣的修行者，不光在上座部的修行者裡有，我們漢地的大乘佛教中，也有非常多的修行者是這樣的行持。

對於小乘與大乘，從概念上講，實際上是修法成就的兩個階段。作為修行者，要成就生命當中的兩件事：一是成就生命的解脫，二是成就生命的自在，這是兩個階段。成就「解脫」的階段，總體來講就是聲聞乘修法階段；而成就「自在」的階段，在佛教理論裡面，就是大乘修法階段。也有善知識講，依照原始佛教理論修法的行者，就是聲聞乘的求解脫的行法階段。解脫之後能夠生起佛法在世間的運用，這是大乘行法階段。這些說法雖然比較容易理解，若從核心處來講，還不是很準確。

聲聞乘的修法強調行者要成就解脫、出離生死，以三法印作為行法核心，即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槃寂滅，以解脫為旨歸。實際上，這是每一位修行者都必須要到達的，因為如果生命不能解脫，又怎麼能進入到佛法在世間的運用呢？！

大乘行法核心只有一法印，即般若智慧。是否能夠生起般若智慧，並且般若智慧的生起是否能夠到達生命解脫，從大乘佛教的理論來看，當然是可以的。我們從《華嚴經》的理論系統能夠看到，修行者依照華嚴行法理論，依照菩薩道種智行法，同樣可以把凡夫種性的生死種子，轉化成菩薩道種智。

我們再提供幾種其他方式，來區分大乘行法與聲聞乘行法。從修法的角度講，如果是依身所覺一切法來修行的，就是聲聞乘的修法成分多一些。如果是依智慧法，依心法生起為核心的行法，就是大乘行法成分多一些。在中國儒家文化裏面，也有類似的說法，比如身是小相，在世間的行為能顯相的部分則屬於小相，而心是大相。

在六十華嚴的《如來隨好光明功德品》，也叫做《小相光明功德品》，就是小相品。也就是說，雖然已經到達等妙覺如來地的成就，但因為描述的是世間身相自在的部分，所以還是叫小相品。因此，從這個意義上，我們就能體會到聲聞乘修法是依身所覺一切法為核心生起的行法；大乘行法是以智慧、以心法生起為修法核心的行法。

《瑜伽師地論》中，彌勒菩薩告訴我們，聲聞乘的修法是依照世間一一法進行的，所以聲聞乘修法會需要很長時間，需要在無量

法的一法一法中去建立功德。

那麼大乘行法是從智慧處下手，成就無上正覺的實際行法下手處就是第七意識的作用模式，所以是在意地完成的。也就是說，直接把成就無上正覺的行法落實在它的成就處，在成就處生起行法，就是大乘行法。所以華嚴十信位的生起處就是一切法總相生起處，也就是成就處。

這些言說都是關於聲聞修法與大乘修法的差別。 既然聲聞修法是以身為核心的，那麼菩薩道種智行法算不算，如果站在華嚴行法理論來看，菩薩道種智行法同樣是聲聞乘修法，因為它也是按照一法一法修行，在一法一法中到達無上正覺的。

我們在最初介紹華嚴行法理論時，給大家提到過，實際上在不同的修法階段，不同的行者種性下，對聲聞、緣覺、菩薩、乃至於無上正覺的詮釋是有差別的。也就是說，當講到聲聞乘的行者，或者講到阿羅漢的時候，在各個行法理論、各個行法階段都有相對應的聲聞乘修法和阿羅漢成就。比如在十住十行十迴向十地的菩薩道種智行法中，這四位行法的第七位都是這一種性下的阿羅漢成就位，像十住位的不退住，就是華嚴行法十住位種性下的阿羅漢成就。

因此，聲聞修法、緣覺修法、大乘、小乘的概念是非常大的話題。一定要放在特定的行法理論、特定的行者種性下來討論。譬如四智法的第七位，不退住、無著行、一直到遠行地，這些都是華嚴行法裡的四種阿羅漢成就。

若瞭解了第七位的實際意義，就能體會到，什麼叫阿羅漢成就，什麼叫出離生死法。實際上，到第七位的時候，是到達這一種性的有功用行圓滿地。換句話講，第七位之前是有功用行可以到達的，第七位之後是無功用行才能到達的。第七位為什麼叫阿羅漢？阿羅漢為什麼能夠出三界，出生死？因為到第七位的時候，所有的有功用行到此息滅。換句話講，只要有有功用行的行法生起，就是在生死法界。這個生死可能是分段生死，或是變異生死，但不管怎樣，一定是在生死界。

籠統地講，到第七位的時候，就是阿羅漢成就。所以講到大乘與小乘修法的時候，要知道這個概念是不準確的，是很粗糙的。必須要討論是在哪一個種性、哪一個行法上的阿羅漢成就纔可以。

討論生死的問題也一樣。當行者到達第七住位的時候，乃至到第七地位的時候，有沒有生死呢？只要是有功用行可以到達的地方，就是生死可到達的地方。但是這種生死是否會給菩薩帶來困惑，那是另外一件事情。如果帶來困惑，就還在華嚴行法以前的行法模式中。如果帶來的是智慧成就，就是華嚴行法的菩薩道種智行法。

佛教裡也常提到菩薩有隔陰之謎。隔陰指什麼？廣義來講，就是五蘊身的一切法對我們還有影響、有束縛，或者仍然是有功用行的行法，還需要作意生起，這就有隔陰之迷。 如果用另外一個概念來講，即便我們到達不退住、無著行，乃至遠行地，也只是證得有餘涅槃；只有到達無功用行生起，才叫無餘涅槃。 對於有餘與無餘的差別，在以往的知見裡會認為，沒有身體叫做無餘涅槃，有身體叫做有餘涅槃，這是不準確的。

所以，非常多的修行者認為，阿羅漢證得無餘涅槃可以不要身體，只剩一個意識流在空間裡，這是不準確的，或者說是不正確的。因為「無餘涅槃」代表五蘊身對我們的困擾和束縛完全消除

別教行法到達登地位，相當於進入到華嚴行法的初住位。因

此，別教行法到達的無餘涅槃，在華嚴行法理論中，未必到達真正的無餘涅槃。只有到達華嚴行法第八地位以後，所有的有功用行完全息滅，也就是破一念無明盡的時候，纔是真正進入到無餘涅槃的成就地。

《心經》中講到【無無明，亦無無明盡】，實際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到達第七住位的時候，就可以「無無明」，就是破一念無明。到「無無明盡」一定要到第八地。第七住位的時候是得無生忍，證得一切智，證得空性智。到第八地位的時候，證得無生法忍，是證得一切道種智、證得一切有智。這是關於大乘與小乘的差別。

大家要注意，在行法中，我們並不是說一定要摒棄聲聞乘的修法，但是必須要明瞭聲聞乘的種性和修法模式。為什麼？雖然從本體來講，一切眾生皆可成佛，但是從修行者的修法模式來說，只有進入到菩薩道種智行法的修行者，才能確切到達無上正覺。反過來講，如果修行者沒有到達菩薩道種智行法，而是在聲聞、別教、權教、共外道行法裡面修行，那麼無論怎樣精進，也不能到達無上正覺。

因此，在身心覺知的一切法中生起修法時，要知道怎樣去對治它，要明瞭各個種性行者的行法模式。雖然各個種性的行法模式都可以用，但是不要住在這種行法模式裡面。因為住在聲聞乘的，或者別教菩薩的行法模式裡，是不能到達無上正覺的。這些微細之處，大家一定要注意。

對於大乘與聲聞乘的差別，文殊師利菩薩講到，如果在修法當中有所取捨、有所染淨、有所差別，這種一切法的不平等就是聲聞種性的行法模式。如果是依一切法平等，一切法是依般若智慧生起的，就是大乘菩薩的修法模式。

所以，對於大乘和小乘的言說，一定要確立是在哪一個種性、哪一個理論中來討論才能準確，不能籠統地講大乘一定是好的，小乘一定是不好的。實際上，這種判斷本身就是在聲聞乘的模式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