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界諸天與十地行法的關係?
【問】:
在《總釋》中經首部分,為什麼講到十地的時候,要講三界諸天的演說模式,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答】:
《總釋》中經首部分寫的比較簡略,背後很多內容都沒寫,因為是總釋,所以很多詳細的東西都還沒講。
講到三界二十八天,現在一般的修行理念就是我們要出三界。且往往是按照我們現在的理解,認為三界之外還有一個法界。實際上三界二十八天是我們每個人在凡夫種性時身心覺知的一切法,所有法全在這兒。按照世尊言說的方式,若站在凡夫種性的角度來演說生命中的一切法,就是三千大千世界,三界二十八天。
《華嚴經》是以見性後的菩薩種性的立場,來演說生命當中的一切法。我們看上去好像是兩樣東西,其實它們在一個處所,都是在我們身心覺知一切法中。凡夫種性未經訓練的時候,身心覺知的一切法就在三界二十八天。而經歷轉八識成四智的訓練過程後,一旦轉到四智行法,這三界二十八天就是《華嚴經》的三處演說。
為什麼在他化天來講十地位?他化天就是我們現在身心覺知一切法所在處。假如沒有經歷訓練,沒有三賢位的智慧成就,我們見到世間一切法的所在處就是娑婆世界。經過訓練之後,到達十地位,雖依然還是在這一切法中,但已獲得三賢位的智慧圓滿,此時的他化自在天,我們身心覺知的一切法就在法界中。訓練就是指行法實踐。
這並不是詳細辨析,因為若詳細辨析必須要說清楚他化天是怎樣的,兜率天、夜摩天是怎樣的,但總體的理論核心就是這樣。
當我們講華嚴行法是法身菩薩的修法方式,初住位以後進入法身菩薩世間,這只是籠統來講的。詳細的內容我們講課時都提到了,曾經也給過一個定義,說到入法界及菩薩法身世間。法身世間包括兩部分:一個是一切法的存在本身;第二個是我們對一切法實相的認識。把這倆部分加起來才叫入法界。在凡夫種性不能講是入法界,因為我們不瞭解諸法實相。諸法實相要經歷三賢位的訓練後,到十地位才能說是到達別教菩薩普賢菩薩法界。
如果仔細辨析三界二十八天,須彌山在大海之上八萬四千由旬,山的中間是四王天,山頂是忉利天,忉利天四個方向各有八天。須彌山頂以上有四個天:夜摩天、兜率天、化樂天、他化天,這是在欲界。色界是十八層天,十八層天是籠統的說法,如果詳細去看,還會有更多。色界天是初禪三天,二禪三天、三禪三天、四禪三天,再加一個無想天,然後是五不還天。五不還天外還有色究竟天、大自在天,所以加起來可能不止十八層天,但它要表達的意思是非常清楚的。色界天之後是無色界天,也是四個天。
我們仔細去辨析就會發現,為什麼初禪是三個天:梵眾天、梵輔天、大梵天?二禪三個天:少光天、無量光天、光音天?…… 它都是按這個模式說的。這是佛陀那個時代,把生命中的一切法按照經的形式說出來,就是這樣的描述。
【問】:所以說這些所謂的三界諸天,實際上就是在講一切法?
【答】:
是的;就是講我們生命中的一切法。一切法的存在本身是須彌山以下這一部分;而對於存在的這一切法的覺受、看法,就是須彌山以上的那一部分。這樣大致理解三界二十八天就可以了。
所以並不是說在物理層面、時間空間的層面,有一個處所叫做忉利天,那就變成世間法了。這種有分別處所的說法與世尊真正想要表達的義趣就不契合了,但是我們現在很多人都這樣想。
【問】:
對;會不自覺的認為這是一個地方,是某個神話故事裏的一個地方。
【答】:
確實是不自覺地都把它當成世間的一個處所了,但它不是世間的處所!
世尊並不是自然科學家,他講法那麼多年是要解決人們生命解脫和無上智慧的問題。所以世尊說法的核心不是觀察外在的事物,不是觀察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還是三百六十六天,中間差幾個小時等等。
因此我們需要把經典的語言,與我們世間的知識語言、哲學語言間的差別辨別清楚。
【問】:
原來我們講過法界就是眾生界,三界也在法界當中。因為我們的智慧沒有成就,我們身在法界而不是入法界。入法界代表智慧成就以後,再在法界當中生起身的作為、身心覺知,這個時候纔是入法界行法。是不是這個意思?
【答】:
您說的非常準確;我們和一切法都是在法界當中,但是不能說我們就是入法界,我們還沒到那個地步。入法界一定是自內生起的智慧力能夠運用到,或者說認知到我們自己身心覺知的一切法的來龍去脈、性相、流轉…… 把這些加起來叫做法界、法身世間。
【問】:
我在讀《雜阿含》的時候,看到好多章節都講到天界,比如說後半夜哪個天子出來大放光明,說了一段偈頌;或者說天帝釋跟阿修羅戰鬥的故事等等,感覺好像就是處所呀!
【答】:
您說的這些故事在《阿含經》裏的記載蠻多的。這些說來話長!必須要把宗教最初言說的形式,如何從依於外在自然界的力量,回到我們自己的生命中來的,把這個過程說清楚纔行。
這是一個很大的話題。當我們關注這類說法的時候,有幾個問題我們是必須要考問的。我們是佛教的修行者,總應該要問:世尊到底要告訴我們什麼?他想告訴我們什麼?他能告訴我們什麼?把這些問題放進去,我們再去看那些故事。
問題中提到天帝釋帶領大眾在須彌山頂與阿修羅作戰,天帝釋與阿修羅王兩人比賽說偈頌,諸天來做評判。最後大家說阿修羅王說的是生死界,天帝釋說的是出生死界。於是乎天帝釋贏了,之後就在須彌山頂建了一個妙勝殿。有這樣一個故事的描述。我們把這種說法是放在宗教的角度,還是放在理性信仰的角度去考問,其結果是不一樣的。
這種神話故事在各個宗教裏都存在,我們必須要把它辨別清楚。因為最初善知識如是言說的時候,還沒有宗教這件事,只是後來這種說法延續到我們現在,在這過程中加進來各種文化的因素,形成了一種固定的範疇,形成了一種宗教。
一種方法,就是在這種說法裏面要加進考問,思考過去人這樣講是要告訴我們什麼?他能告訴我們什麼?他的目標是要說什麼?把這些考問提出來後,重新定義這些故事的意趣。
由此就形成了兩個領域的內容。如果我們還是覺得它是一個故事更能說服我,這是思惟模式的問題,不是對錯的問題,宗教模式裏普遍都有這種情況。當然理性的考證過程中也會有文化的因素、言說的因素,把各個說法所代表的意義完全提取出來,就會呈現出另外一種意義,我們從中可選擇一個來定義它。
釋迦牟尼佛成就無上正覺,對我們現在來說意義非常重大,就是要解決苦痛的問題、生死的問題、罪業的問題,最終是要完成生命解脫和無上正覺。我們想一想,這些故事對於我們成就無上正覺有什麼意義?比方說在某一個宇宙處所,某一維度空間,發生着天帝釋和阿修羅的作戰,與我們現在成就無上正覺有沒有關係?如果認為有關系,相信那個地方確實有這樣的戰爭在發生,我們在這裏可以遠遠的觀看他們,通過觀看他們的行為能夠規範我們自己的行為,那也可以。所以解讀的時候要看清楚,到底把它是當作故事來解,還是確定它背後有重要的意義,這是不一樣的。
講到《阿含經》,世尊在《阿含經》裏有很多次都是把這種故事直接翻譯成他要表達的意義, 我們引用過幾次經典的言說。比方說世尊解釋「河」、「樹林」、「大海」等等,但是世尊並沒有把所有我們看上去像故事一樣的言說全部系統性的解釋出來。
所以後來人是把世尊的解釋侷限在經文的角度,還是相信世尊完全可以把所有這些隱蔽性的言說都說出來,這是理念的問題。
如果從經文言說的角度來講,這個地方是很有意義去研討的。世尊講一個故事,故事的後面到底有沒有東西?世尊是否在告訴我們要把它還原成行法成就?
在《大涅盤經·光明遍照高貴德王菩薩品》中,世尊讓文殊師利菩薩宣講第一義諦,文殊菩薩是用世間法的方式去說的。那段經文很明確地告訴我們,文殊師利菩薩是通過故事告訴我們第一義諦的呈現方式。我們現在學習的《入法界品》,從第一位善知識一直到現在,會發現它全是故事。這些故事到底是歷史上真的發生過,還是說這是一種經典的演說方式,我們要做出判斷纔行。
經文裏面有很多這樣的線索供我們來探討。甚至其他宗教的經典,比如《聖經》裏面也有這樣的說法,耶穌在給大家講故事的時候,有人也會問這樣的問題。有人問耶穌,你講了那麼多比喻(在《聖經》裏面叫比喻,就是我們說的故事),到底想告訴我們什麼?耶穌回答說,如果我直接告訴你們後面的意義,大家可能很難接受。講故事是對一般人來說的,他能聽懂,能想像出來它的意義,然後遵循故事的含義。這就相當於只能給小嬰兒餵奶水,不能給他喫乾糧是一樣的。若對於跟隨聖者已經很久的修行者,就不應該只在故事層面去認知它,應該瞭解故事後面的東西,對修行者來說這纔是乾糧。耶穌說:真的修行者要喫乾糧,不要整天喝嬰兒才喝的奶水。這是從另外一種宗教的言說角度,來佐證我們怎樣看待這些故事。
《華嚴經》中的各個經首全是這種故事。我們到底應怎麼解讀這些故事,就變成解讀經典的核心問題。是按故事來解讀,還是按照它背後所要表達的意義來解讀,這是我們要確立的。